第(1/3)页 炉膛内的温度,重新攀上了850度的生命线。 “干活。”李国栋的声音像是从砂轮上磨过,沙哑,干涩。他没有看杜宇泽,甚至没有再提那个黑色的箱子一个字,仿佛默认了它的存在,就像默认了车间里多出来的这台不该响的淬火炉。 庞清泉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工具。车间里只剩下工具碰撞的叮当声,以及淬火炉沉闷的轰鸣。 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组装一台航空发动机,是一件极其精密繁琐的工程。数万个零件,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使命。李国栋是这方面的绝对权威,他的手,在厂里被称为“鬼手”,意思是经他之手装配的东西,比原厂的精度还高。 他沉着脸,开始工作。他的动作依旧老练,每一个拧紧,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浸淫了几十年的韵律感。 庞清泉在一旁打下手,递工具,上螺丝,忙得满头大汗。 杜宇泽没有动手。他就站在一旁,像一个监工。 “这根液压管,扭矩调到一百二十牛。”杜宇泽忽然开口。 李国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瞥了杜宇泽一眼,没说话,继续用自己的感觉拧着螺栓。他这双手,闭着眼睛都能分出五牛的差别。 “一百二十牛。”杜宇泽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 “小子,你教我做事?”李国栋手里的扳手“哐”地一声扔在零件车上,“我玩发动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什么狗屁一百二,这管子用标准的一百牛就够了!再大就要伤到内壁的密封圈!” “这台发动机,不一样。”杜宇泽说,“它的设计冗余,和你看过的任何一台涡喷5都不同。必须是一百二十牛,否则高压下会产生震颤,三分钟内,管路就会疲劳断裂。” “你……”李国栋一口气堵在胸口。设计冗余?疲劳断裂?这些词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在质疑他几十年的经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庞清泉在旁边急得直搓手,“老李,要不……要不就听杜宇泽的?他……他那个电池……” 他想说那个电池那么神,说不定杜宇泽说的是对的。但这话在李国栋面前,他不敢说完。 李国栋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瞪着杜宇泽,像是要用愤怒把这个年轻人烧成灰。但杜宇泽只是平静地回看他,那种镇定,让李国栋的怒火无处宣泄,最后只能憋回肚子里,化作一股屈辱的闷气。 他捡起扳手,走到扭力校准器前,狠狠地将刻度调到了一百二。 “咔哒。” 清脆的响声,代表扭矩到位。 李国栋的脸黑得像锅底。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装配发动机,而是在被公开处刑。 接下来的工作,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继续。杜宇泽不断地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主轴承的间隙,留零点零三毫米。” “零点零五才是标准!零点零三,转子转起来会直接磨损!” “它的膨胀系数不一样。” “……”李国栋咬着牙,照做。 “燃烧室的喷油嘴,这个三号,换到七号位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每个喷油嘴的角度和流量都是精确计算好的!乱换位置,会导致燃烧不均,局部高温会直接烧穿燃烧室!” “我重新计算过它的燃烧模型,这样效率最高。” “你……你算个屁!”李国栋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李师傅,时间不多了。”杜宇泽又一次用这句话堵住了李国栋所有的咆哮。 每一个指令,都在颠覆李国栋的知识体系。每一次照做,都像是在亲手否定自己过去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他感觉自己不是“鬼手”,而是一个提线木偶,而杜宇泽,就是那个提线的人。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安装最后一级涡轮上的最后一片叶片。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