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司徒靖-《风雷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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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才不让我儿子跟你似的呢,一天天地替别人出生入死,让这一大家子都跟着提心吊胆,不行!”
“对对对,嗓门洪亮,正好读书,做个文臣匡君辅国,不学他老子似的一天天让他娘担心。”
“你自己卖给姓段的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儿子也想卖!告诉你,他以后不入仕不投军,到了十八岁老娘就带着他出去立局子,从此以后啸聚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爱去哪去哪,我们娘俩眼不见心不烦!”褚竞雄话里话外依旧带着怨气,毕竟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自己的男人竟不在身边,若不恼个一年半载都实在对不起那险死还生的一番磨难。
“别啊娘子,自今日起,咱家的家法便是妻为夫纲——除了我管教儿子的时候,其他时间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还不行么~”因为由衷的愧疚,司徒靖此刻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竭尽所能讨着褚竞雄的欢心,几句话便又哄得她冷下来的脸再次泛起了笑意。
“啐~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
不知何时,孩子的哭声停止了,他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多时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喂!不给你儿子起个名字么!”
“姓名是一生的大事,可不能随随便便马马虎虎,不急,不急,容我细细想来——对吧,臭小子... ...咳咳咳~”
“咯咯咯咯~”
司徒靖伸出一只手指逗弄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握成空拳悄悄放到了嘴边,在褚竞雄不经意间偷偷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近来他咳血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偶尔甚至会有血迹从口鼻渗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有些话迟早要说,但至少不该是此时此刻,让好不容易才团聚的一家人立刻面对生离死别的哀伤。
马车在嬉笑怒骂之中缓缓前行,一路之上銮铃颠沛如泉鸣空谷,恰好与车厢里的喧闹相映成趣。
琅中城里已经随处可见黎越百姓,段宣忱继位之后,第一道政令便是废除黎越族人不得擅离啸月城的禁令,昔日朝廷以他们为居心叵测的异族,但今日至少已经当他们是安分守己的百姓。
不论这政令是出于段归还是天子自己,至少现在这些长相迥异于中原人的黎越百姓第一次认同了一个中原人为他们的王,如今提起黎越王,不再是舍龙部或者某个野心勃勃的宗教头子,而是建康城里那位年不及弱冠的天圣主段宣忱。
吴人也渐渐发现了那些关于黎越人茹毛饮血的不实传闻纯属子虚乌有,他们除了皮肤黑一点,也一样喜欢酩酊大醉之后引吭高歌,更加会为了心爱之人痛不欲生,每每掷出豹子也会兴奋地大叫,而输光了赌本之后同样也要被老婆揪着耳朵拎回家一顿收拾。
人的悲喜总不相通,但若是彼此的陋习都相差无几的话,便很快就可以成为朋友。
所以琅中城里一派祥和之气,虽然离司徒靖和段归眼中的大同世界还甚为遥远,中原人和黎越人还是习惯性地各自结群聚居,但至少已经迈出了和合的第一步,也许不久的将来,杂居甚至通婚也未必不可能。
眼看着城里的欣然气象,褚竞雄的怨气似乎也消解了大半,她是天生的游侠性子,对于朝廷向来嗤之以鼻,在她这种人的印象中,总觉得若不是这些尸位素餐的老爷,人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冤孽。
直到她阴差阳错地与司徒靖成就了姻缘,这才渐渐明白了何谓家国天下——虽说依旧对为官者颇有成见,但谁叫他也成了封疆大吏的夫人呢?日日耳濡目染至少也明白了为官者未必个个清如水明如镜,但若是没有了官,这世道也必定污浊不堪。
吃过饭,洗去了一身的风尘,褚竞雄忽然提出想要和司徒靖一起再逛逛街,算起来上一次两人携手闹市中已经是近两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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